2008年5月3日 星期六

林鉅堅持做自己 (宜蘭)

「藝術家是癲狂之人。」若以這句話來檢視藝術家林鉅的言行,似乎頗有幾分道理。林鉅那常因宿醉而迷濛的雙眼、話題葷素不忌與跳tone的邏輯,常令人搞不清楚他飛到哪個星球去了?更讓人納悶的是,五十歲的他,如何能保持這樣波西米亞的習性?或許,誠如林鉅近來個展名稱說明了一切─他是這個時代的「倖存者」。
林鉅外表予人癲狂的形象,他的創作也是採取「有機形成」的態度,悠遊在水墨、油畫和行為表演等不同媒材和形式之間。不論是哪種創作型態,「身體」都是他傳遞訊息的重要媒介。
看林鉅的畫作,多半會覺得「詭異」,這個屠夫的兒子畫面上常出現斷頭、器官易位或是殘缺變形的身體肉塊,不過背景卻是只有在文藝復興時期畫作或是中國水墨畫才會出現的優雅風景。
「常有人說,我把人畫成這樣,是要驚死人(台語)。」林鉅說著,臉上並浮現邪惡的笑意:「這是反映我自己是身心不健全的神經病啦。不過,我也可以很卑鄙的解釋說,這其實是要投射外在的文化現狀。」
不僅在創作上叛逆,林鉅天性反骨。他的求學路很不順遂,不愛唸書,國中之後就常逃學蹺課,「那時候學校的『張老師』(輔導老師)在辦公室弄個小畫室,我可以去那裡畫圖、不用上課,老師說,只要林鉅有來學校就好。」
國中畢業後,林鉅在親友建議下,考進復興商工美工科。學校機械式的訓練,讓林鉅很快就感到不耐,兩個月後他又逃學了。他笑說,「現在想想,幸好當時沒有上課,才能變成『倖存者』,再怎樣有才華的人進去也會被搞壞。」
沒在正規體制受訓練,林鉅以自己的方式「修練」,他在街頭練速寫、又當起街頭畫家等,自成一套對美術史和當代藝術解讀的方式:「因為沒有包袱,所以創作玩得成分居多。」
林鉅說,他把自己的最新個展命名為「體內─一個倖存者的烏托邦」,「體內」指的是身體、或是體制,「人都無法脫離被身體或體制牽絆,夾在這兩者之間,會有哪些想像?」
林鉅是個典型用身體在體制中打滾翻轉的人。他在復興美工階段就曾經得到雄獅美術新人獎的入選,當時是頗被看好的新秀。儘管當專職藝術家是林鉅的夢想,他卻花了好長一段路在紅塵浪跡。
林鉅退伍後,在基隆教過畫室、和朋友合開畫廊,一九八○年代末開了一家「攤」酒館,在當年可是文化與社運界人士重要的聚集場所。當年適逢解嚴前後,「攤」酒館成每天都有各方人馬在這裡吃飯喝酒嗑牙,每晚都見一幫人爛醉到天明。清晨陽光照進「攤」,地板總是浮著一層嘔吐物。
在「攤」之後,林鉅為了提供當時興起的本地搖滾樂團表演空間,又搞了一個「息壤」夜店,藝人伍佰等人都曾在此演出。
但林鉅不是當老闆的料。在酒杯、朋友以及嘔吐物中打滾十多年後,這些店還是倒光光。所幸,這反而讓他走回專職藝術家的路途。「風箏飛得再遠,也會被拉回來」,林鉅感性地說。
「創作對我來說,是重要的腦部運動,也是一種逃離現實的方式。我的畫面多半來自於想像、或是白日夢。比方說,莫名其妙會浮現小學同學很清晰的一張臉,為什麼會這樣?我也不曉得。」
林鉅形容自己的白日夢,彷彿恐怖片一般。人活到一種年紀,就益發能夠理解,每個活下來的都是倖存者。兩年前林鉅個展名「視肉」,應該是最好的註腳。「視肉」取自《山海經》裡頭,一種形狀像肝、上頭長有一隻眼睛,且有再生能力的「怪東西」。「視肉」用眼睛行走江湖,貪戀觀察世間形形色色,奇形怪狀的它身體受了傷也會重新生長出來。
林鉅的人生與創作動力本質上就是「視肉」的故事。乍看之下他從典籍取得素材,東拼西湊,拿來隱喻時事或傳達內在心情,事實上,他說的都是他自己。
活下來的感覺是什麼?「我年紀大了,不止記憶力不好,記憶還會亂成一團,甚至無中生有,產生新的記憶,所以我常搞不清楚自己記得的東西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搞不好最後假的比真的還多,」林鉅說:「不過,這些也許都不重要,人生最後也許只剩下一場空。」

來源:時報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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