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17日 星期日

開啟新身體觀的獨舞

  一般舞者跳獨舞面對的是完全的自我挑戰,那倒不是涉及技巧成不成熟的問題而已,重要的是要問﹕「他/她為什麼要跳獨舞?」假若舞蹈的意義是指將行為轉化成景觀化的身體,獨舞更是要開拓這種舞蹈語的深度,使身體內在的表現能夠創造出真實的存在感,舞蹈史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尤金斯基的《午後牧神》,已經成為獨舞經典,即通過動作表現出心底深處的幽暗活動。
  到了日本舞踏出現,第一代的土方巽、大野一雄不只為日本獨舞作出典範,更為獨舞的身體論述建構出影響至今的脈絡。
  周書毅近日演出獨舞作品:《我/不要/臉》,從題名看應該是以第一人稱作為敘述視點,當「我」的存在與身體連結,所呈現的不再是現實中的身體,而是「我」漸漸進入身體的記憶世界,如電影慢鏡頭般徐緩迤邐出一段一段的變化,他以慢動作醞釀出夢遊似的失神狀態,空間也跟著不斷改變形狀。
  獨舞的動作哲學就是要讓身體進入獨創的空間,周書毅所呈現的舞蹈景觀,無論漫步、行走或基本動作,自有他自由出入的身體行動策略,但也意味著他的身體美學在失脈絡性之中的混雜性。
  但是,他的身體從未放棄跟這座瀰散魔術性的空間連結,甚而他很努力地要把這個空間玩到盡興,於是我們看到一位迷路的「愛麗斯」似乎在表現「our lost and wandering self」。
  新世代的夢境與上一代迥然相異,卻更強調視覺的流動感,這個空間其挖空心思所營造的魔術性,令人興趣盎然,但也不小心讓舞蹈主體在空間與身體的布署上被排除在外;這也是新近崛起與舞蹈多次合作的視覺創作群:「豪華朗機工」的問題。以之前所見至此次《我/不要/臉》,視覺創作與舞蹈主體的關係,只能說尚屬於探索邊緣,他們是否注意到視覺若被過剩的意象所衝擊,舞蹈只剩下身體官能性的運動而已。
  獨舞隨著新世代舞者的身體觀在改變,已成為他們表達自己的存在意識時,能夠有效並非常感性地打造出身體美學的路徑。
  一向以舞團形式作為卓越表現的台灣舞蹈界,獨舞長期被忽視了它原所秉具個人哲學的內涵,不能不說台灣獨舞的舞者在發展環境上並不算廣闊,但近年已漸漸看到蘇文琪、周書毅及其他新世代舞者的獨舞表演,他/她們作為舞蹈主體,讓我們看到他/她們的身體觀受到影像、聲音各種科技之影響,而發展出完全迥異於另一種由舞團形式生產出來的身體造形,深藏於他/她們肉體中的現代性諸問題,更值得處於這些問題中的我們去思考及回應。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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